东北亚地区形势：挑战与机遇

近期，东北亚地区形势发展波诡云谲，牵动各方利益和神经。国观智库学术委员会主任张沱生从挑战、机遇和对策三个角度，剖析时局、建言献策。

张沱生

国观智库学术委员会主任兼东北亚研究中心主任

一、东北亚形势面临的严重挑战

1、近年来对地区和平稳定具有举足轻重影响的大国关系严重恶化、失衡。其中，中美关系的持续恶化对地区形势的消极影响尤其深远。一旦这种恶化的关系发展为成集团化、阵营化的新冷战，必将对东北亚的和平稳定与经济发展带来致命性的破坏。

2、近两年多来，在地区内，美日、美韩双边军事同盟及美韩日三边安全合作不断加强；与此同时，三国与中朝俄的对话却严重削弱、停滞，地区多边安全对话合作更是大倒退，已多年处于完全缺位的状态。

3、美双边同盟体系在整个亚太地区已呈现多边化的发展趋势。QUAD、AUKUS、CHIP4、IPEF先后建立与发展，北约在亚太的伙伴关系持续加强。这些动向进一步加剧了东北亚地区的紧张与不稳定局势。

4、战后长期影响东北亚和平稳定的朝鲜半岛问题（不应单纯称为朝鲜的核导问题）、台湾问题（本是中国内战所造成，现面临台岛内外分裂势力的严峻挑战）及领土与海洋权益争端问题都继续存在。其中，半岛问题、台湾问题近两年来更急剧突显，已成为影响地区和平稳定的两大关键问题。与台湾问题相比，半岛问题更复杂，引发军事冲突的可能性更高，甚至还有发生核冲突的风险。

5、面对紧张形势，东北亚各国都在加紧军备发展。朝鲜是勒紧肚皮也要发展核武器。韩国军费支出多年保持在GDP的2%以上。日本在去年已计划在5年内实现军费翻番。与此同时，美不断加强在东北亚的军事存在，中国也在加紧进行军事斗争准备。在此形势下，东北亚地区，尤其是朝鲜半岛已出现典型的安全困境。

此外，还应特别指出的一点是，最近尹锡悦总统访美所做的政策宣示，改变了中韩建交以来韩历届政府实行的对中美持相对平衡的政策，突出“价值观联盟”，“一边倒”地亲美从美。韩国的政策如此发展下去，只会进一步加剧半岛紧张局势和中韩关系的恶化。这次访问的“成果”已引起中方的极大关切与警惕。

二、东北亚形势面临的机遇

与东北亚面临的诸多结构性重大挑战相比，当前面临的机遇可谓少而小。但尽管如此，如果我们能看清仍然存在或短暂出现的某些机遇，果断有力地抓住这些机遇并共同做出努力，挑战将可能逐步有所减少、下降，有些还可能得到化解；而机遇则可能逐步增长与扩大。

东北亚当前面临的机遇有四点：

1、全球疫情的结束为各国恢复对话交流合作提供了机遇。各国恢复民间交流的愿望尤其强烈。顺应这一愿望意义重大。

2、在今年世界经济可能步入衰退的情况下，保持与加强经济合贸合作可能成为东北亚各国，尤其是互为主要贸易伙伴的中韩日三国的强烈愿望。今年中韩日三国峰会在中断三年后将在韩国召开，这无疑是三国改善关系、加强经济与非传统安全合作，促进地区和平稳定的一个重要机遇。

3、在一段时间对华关系趋向恶化之后，美众多盟国，如日本、澳大利亚、英国，更不要说德法与欧盟，已开始与中国共同着手缓和、稳定与改善双边关系。甚至最糟糕的中美关系最近也有一些缓和的迹象。这一改善对华关系的苗头虽然仍然微弱，但毕竟已破土而出。

4、在朝鲜半岛、台海，特别是在半岛出现高度紧张形势之后，防止形势失控，爆发军事冲突、全面战争甚至核冲突已成为有关各方的共同关切。虽然这只是一种物极必反的机遇，但却决不应忽视。

三、几点政策建议

1、当前东亚各国应将危机防范与控制放在第一位，避免台海形势、朝鲜半岛形势进一步恶化，尤其要避免因危机失控引发军事冲突，致使冷战在东北亚全面复活。为此，在台湾问题上各国坚持一中原则至关重要；在半岛问题上，坚持半岛无核化和建立和平机制两大目标决不能有任何动摇。

2、中美、中日要抓住双边关系改善的苗头，努力争取改变关系持续恶化的趋势，使关系早日稳定下来。中韩两国亦应尽快着手稳定改善关系。为此，韩在中美间避免采取向美一边倒的政策将是关键。中韩日三国还应抓住三国峰会的机会，恢复高层战略沟通，改善相互关系，加强经济与安全合作。

3、若想做到以上两点，有关各国要尽快恢复、保持与加强全方位、各层级的双边对话交流。无论是管控分歧危机，消减误解误判，还是在共同利益基础上开展合作，增加战略互信，都离不开对话交流。“对话比对抗好”须成为东北亚各国的共识。

4、在朝鲜半岛极端严峻的形势下，当前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应依次为恢复对话、危机管控、人道主义救援、进行相互安全保证和军备控制，然后才可能重新在双轨并行和分阶段、同步走的思路下争取实现半岛无核化和建立半岛永久和平机制。建议中韩两国智库就制订务实可行、考虑到各方安全关切的半岛无核化方案或路线图首先开展合作研究，为未来政府间的相关合作预做准备。

5、即使在中美竞争不断上升的情况下，无论在朝鲜半岛还是在台海，要维护和平稳定、避免冲突，中美双方的合作都仍是必不可少的。在半岛中美既可开展积极安全合作也应开展消极安全合作；在台海，中美则主要应开展消极安全合作。从目前看，只有后者做好了，中美在半岛的合作才可能重启与加强。

6、为确保东北亚地区的和平稳定，地区各国应为普遍建立双边伙伴关系和建立与发展多边安全对话合作机制做出积极的努力。当前多边对话合作完全缺失的状况应尽快改变。当年的六方会谈曾为建立地区多边安全机制带来希望。适时恢复这一对话仍应是一个共同努力的方向。与此同时，美在东北亚以至亚太地区的军事同盟不应无限扩张与强化，而应适当转型，增加透明度，坚持防御性，去除冷战思维，不干涉他国内政，放弃对抗性，为维护地区安全发挥建设性作用。未来的地区安全架构将可能是上述二者的长期共存，但我希望，前者将能逐步占据主导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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